老戏从开谁让我今生遇到了你始到现在!台
老戏从开谁让我今生遇到了你始到现在!台
老戏台,续写着乡村生活的巨变和沧桑,酸涩和艰难,欢乐和痛苦,繁荣和兴衰。 ——题记 【1】 老戏台,这个曾经最热闹最吸引人最风光的地方,也会在时间的弦上弹失,落得个破败潦倒,台前冷落,寂然孤影对日对月默不作声。 但老戏台子,依旧,没人敢对它不尊不敬,敢对它下手拆卸。这是一代又一代人思想根深蒂固的写照,宛如不能拆一座庙一样,没人敢对老戏台动一手指头。 老戏台建于文革初期,那是一所庙宇的所在地,那庙若大的殿堂曾当作教室给学生们听课用,缘于破“四旧”,铲除封建迷信,庙寺才毀于一旦。在风起云涌的革命浪潮中,再南京SEO外包是顽固不化的思想腐朽也抵不过运动的冲击力,不然,人们断然不敢也不会去拆尊神敬仙的庙宇。 老戏台位于312国道线的边上,面向国道而立,破旧的几乎不象是戏台了,那些土皮已斑驳得看上去便有点摇摇欲坠,如今孩子们已经不敢再爬上戏台玩耍了。这在曾经可是这个村最具规模的建筑,人声鼎沸的场所,所有的红火热闹,所有开眼的新鲜事,所有那些快乐美好的记忆,都与这其貌不扬,甚至土里土气,被风雨剥蚀得苍老衰落的戏台有关。 那天,回老家去祭奠父亲,大妹拉上我、小妹、妹夫、堂弟,非要去看看那个岿然不动的戏台,从戏台到国道线很大的一片地空旷而寂寥,就连一棵树也没有,仿佛这已经荒芜了多年。我的心瞬间变得酸楚,时光就这样将过往的繁华弃置在流年的路上,淡然无存。脑海里最深的一幕就是寂静的戏台前一排排一摞摞的砖块土坯垒砌的坐凳,那是与戏台对应的一景,那是那个年代露天戏台孤苦伶仃的陪衬,那就是戏台下的观众席,曾有一群痴情的戏迷不顾风雨不顾寒冷,只要有戏上演便早早坐候在那儿饥渴的人群,他们和那个年代一样有一个苍老的面孔,不变的是追逐喜悦的心境永存。 如今的戏台前还存留着那层层摞摞的砖瓦土块,仿若回到从前。 在那个戏台演绎过时代变迁的兴盛,展现过我的祖父母、父母所经历的艰难曲折,穷困潦倒,和他们一代代传承的艰苦卓绝的创业史诗。 在样板戏风靡时这儿异常的火热,到处是标语口号,随处可见的大字报,戏台隔三差五地上演一场样板戏。虽是一些人们基本上耳熟能祥的内容,对于文化娱乐生活极其匮乏的年代,那是生活的点缀和丰盈,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和乐趣,更是年轻人私会的大好时机。后来这里变成了露天电影场,戏台上挂一块幕布,黑压压的人群便在戏台下瞻望。 这个戏台建设并不久远,但在我的记忆里它一直都在。戏台多数的时光是晒着太阳,看太阳斜视、直射或渐渐偏离,在一片红彤彤的霞光里,瞭望回巢的飞禽。从暧暧的阳光走近薄薄的晚风,从漂泊的雨帘下穿越,想着湿漉漉的心事,它也在柔和的月色下窥探,有一对年青人总是在它的面前排练他们的爱情史诗,一遍又一遍地演绎那段爱的纷纷扬扬,但狗的吠声渐静,夜的浓黑包裹了万物,它依然守望星空的星辰和月中的常娥,几十年她都是在这样的守望里慢慢苍老。 老戏台给过我无限的荣光,当戏台前坐满了黑鸦鸦的人群,我的父亲站在高高的戏台,不用扩音器,他的声音都是非常的宏厚高铿。一次次的运动,一场场的批斗,不管动员群众,还是传达文件精神,所有需家喻户晓的内容,都从戏台上播散开来。父亲一直是老戏台的主角,可父亲又从未演过一部戏,倒是母亲曾在戏台上演过一个拖儿带女的穷苦女人,我也在戏台上发过言,痛斥过“四人帮”的滔天罪行。 老戏台的主体功能还是唱戏,农历三月三,是庙会,古老的传承那就是唱大戏,三五八村的人都聚拢来,有的干脆走亲戚为由住下,人们兴致勃勃地早早准备好,便去戏台下抢占有利位置,人们紧挨着拥挤在戏台前,离开演还有好长的时间,人们嬉笑怒骂,哄哄闹闹,或是唧唧我我,飞扬着淡淡的尘土,照射着火辣辣的阳光,这一切混杂就是土戏台的味道。 戏台的寥落只是近些年的事,因着电视因着舒适安逸因着戏台太过破旧种种原因,不知是请不来演出剧团还是人们没石家庄seo优化心思再去请了,老戏台莫名其妙地退休了,歇息在最后一道霞光收起时的迷茫里。 爷爷,奶奶走了。 父亲也走了。 爱着老秦腔的人陆续地远去了。 曾聚集在戏台前欢呼雀跃的人也衰老了。 曾经的热爱都被现代文明给收买了。 戏台低垂着头,沮丧地怀念,只是阳光依旧,只是月色依旧,陪伴老戏台诉说曾经的兴盛。 老戏台,确实寂寥了,只能在时光里随风雨阳光在天亮天黑间行走。 就如爷爷、奶奶、父亲,一直在我心中回首,在梦里云游一样,老戏台子也一样。 【2】 小草吐着青翠拱出土层,树枝头的芽苞也欲见饱满,阳光暧暧地柔和地照耀,农民用薄膜覆盖着植入土壤的种子,喜鹊在树枝上吱吱两声飞走了。我走在公路边上,车辆呼啸着擦过,惊悸着我沉思的心荒乱而烦闷。 刹时问大妹:怎么不走水沟旁的小路?大妹愕然片刻,便嘲笑般地广州网站优化瞟我一眼:唉,你以为还在那个年代。变迁。水沟早已被水泥的“U”沟替代,那还有我心中那条郁郁葱葱为我报春容我从青草的嫩芽看到秋草的枯黄,直至在寒冬间看羊啃食。突然心中非常想念那条水沟边的小路。那是我背上书包上学常走的路,那条路上有春的影子。放学的我,总是和小伙伴们触摸小水沟边刚吐出的绿芽芽,天天在小草间寻寻觅觅,寻觅绿茵里的甜美。寻觅,为着祖母心中早春的一点绿意。但我掐一把鲜嫩的苜蓿或苣苣菜黄花菜递到祖母的手上,祖母定是高兴的眉开眼笑,将它摘净洗涤后下锅,每个人的碗里便都有了春的色彩。那怕一朵野花开放的惊喜,都不会错过我的眼睛。春花烂漫时节,采集一束野花插进花瓶,拔一捆马莲拧成跳绳,捉一只蚂蚱捧在手心,看一只蜻蛙伸长了舌头逮虫,一切有趣的事情都在水沟边上欢笑。 水沟里的水总是清清浅浅,我们可以轻松地跨到对面,有时水沟的水满满地外溢,我们就在水沟边踯躅徘徊,多希望有一座小桥帮我渡水,眼瞅着快要迟到了,这时身体高大一点的虎子总是挽起裤筒下水,将愁绪满怀的同伴一个个地或抱或背到对面。水中的冰茬刚刚消融不久,彻骨的冷,虎子打着寒噤和我们一起奔向学校。 每天我们都要经过戏台,戏台用它苍凉而安祥的眼眸注视,我们也仿若经过主席台一般与它点头问好。 【3】 关于老戏台的故事,有很多,都很有味儿,是那时人们寂寥的生活里最有色彩最有嚼头甜甜淡淡酸酸涩涩苦苦咸咸的滋味。如今,可有味儿没味儿那都是久远的事了,一如风雨剥蚀的戏台,那些五味杂陈的往事被风挂在树梢消融在时光的深处,谁还能记得,它曾经的繁华。 风暧暧地吹过来,阳光小心地照耀着戏台前面。戏台两边各有一间房,平日里那是医务室和药房,那是我小时候常去的一个地方,每次打针刘大夫总是笑盈盈地哄我,不哭,就给我一个小药盒。那时物资相当贫乏,就那么一个小纸盒,也让人爱不释手。刘大夫是那儿唯一的大夫,脸上总是盈溢着笑容,他什么病都看,后来给他配了一位护士姐姐,她只是短期培训后上岗的,村民们有个头痛脑热都去那儿。他们是拿工分的大夫,但比起农民来,可也是人们深深为之羡慕的工作,倍受人们尊重。可是某一天,如一场风吹过一样,医务室总是相伴的两个人,在戏台的房间演了一处最真实的剧,一时间纷纷扬扬,人们说他们俩如可如何,怎样的亲密或是缠绵。作为孩子的我并不懂得,只是不久刘大夫夫妻争吵,刘大夫在后面追,他追得越紧他爱人跑得越快,他眼睁睁地看着爱人跳进了大口井,在水中挣扎了好一阵,等找来了救助的人,可她已没有了呼吸。刘大夫可以镇定自若地救人于危难,可对于危险中的爱人他却方寸全乱,究追不舍。假如他不要追得那样紧,兴许爱人还有机会犹豫一下,徘徊一阵,给自己一点时间考虑一下,也许会停下脚步,会留恋蓝天和大地,还有她的孩儿,她不会就那样不顾一切地奔向绝望。可他救爱人心切,想保留原有的美满,必竟覆水难收。刹那间,就是永决,爱人永远也听不到他的忏悔,或是根本就不想听他忏悔。 那个年代这样的风流,是飞蛾扑火,或是自掘坟墓,谁能抵挡暴风骤雨般的肆虐,那一身的泥污怎是用水能彻清。 他无地自容,她也一样无地自容,舌头低下压死人,教她如何面见天日。 老戏台如它演绎的剧目一样,也演绎生活中真实的苦痛。再后来那个姑娘静悄悄地没有鞭炮声没有唢呐声没有一个婚混凝土烟囱新建礼便嫁给了一位有点残疾的男人,远远地离开了。刘大夫也变得迟钝而恍惚,没有了曾经的笑脸,人们看他时仿佛他的脸上爬着一只苍蝇一样,令人有点不再信任并产生一种莫名的厌恶,仿佛他的医术和他本人一样的拙劣,渐渐的看病的人少了许多,只他一个人孤独地守着老戏台,再后来他受不了那样的寂寥,更受不了人们鄙视和不屑的目光,加上包产到户,他回家侍弄他的土地了。 【4】 曾经我们是非常喜欢那个戏台的,每在放学后,拉扯上几个最要好的小伙伴,藏在戏台的凉快里玩扑克,当阳光照不到戏台时,我们便知道必须得回家了。 其实我的父亲是最惦记老戏台的,关于老戏台的辉煌和衰败,生活的起起落落就如他脸上慢慢爬上的一道道细纹一样,书写着他在全村这个中心地带的辛劳,父亲可以改造成片成片的荒地,但他改变不了戏台;他可以让土地上郁郁葱葱,丰丰硕硕,可他就是不能让戏台呈现出斩新的姿容。因老戏台是一种传统,一种根基,一种久远的思想,它焕发过热情和浓郁馥丽的乡村生活气息,但它也深深地孕含着祖祖靠靠遗流下来的风俗民情,就在如此开放的今天,人们依旧破解不了心中那丝丝缕缕关于一些封建糟粕的桎梏,就如人的血脉里从出生就置入了一种对祖先的思恋一样,总要有一点东西承载这份思念。戏台斜对过已有楼层高耸,和这戏台对峙,宛如曾经与现在并不遥远,可又仿若从时光的隧道穿梭过来一样,从祖父的盛年、父亲的青春走到如今我的不或之年,它一直保持着当年的风韵,只是苍老的如风中的秋叶。 【5】 戏台旁边的村委会和曾经的小学相连,只用一道铁门隔开,对于这个我成长的地方,变得已没了曾经一点点的痕迹,但我的欢乐、喜悦和儿时的幸福,都还在这片土地上存留。 突然想起那位只有一条脚的同学,他拄着拐杖走路蹦跳不亚于我们健康人,他调皮捣蛋是有名的,就如他有别于同学的身体一样出众,总是搞一些恶作剧,让老师难堪或下不了台。他仿佛从来没有因自己是残疾人而不快或是痛苦过,也许我没有体悟。他是那样活泼快乐,有腿没腿他都一样的灵活,也没见他要谁帮忙,他好像什么事都能自己做。因着特别的闹腾,给别人的感觉他是健全的。初中毕业后我几乎没再见到过他,多年后一次与母亲闲逛,竟走到了他的门前,他笑着招呼,显得很是客气,他的妻子只有稍稍有一点残疾,走路有点跛。他与妻子就在村委会旁边开了一个修理部,丰衣足食,夫妻和睦,幸福而安乐,一如他从不在意自己有残疾一样。可这次相见我却从他的脸上似乎看到一些特别的异样,他客气里还暗藏一丝羞愧。那一刻我心中忆起一次在教室他将别人传去的蓝球用拐杖敲击过来砸在我的头上,当时就将我砸晕了。还有一次他将黑版擦续满了粉笔灰放在门框上,我一推门便瞬间像个土人一样,他本是在戏弄老师,不想我最后一个进教室让我给撞上了。这都已是往事,见到他我真的好高兴,象久别的亲人一般,忆起许多那时的美好和开怀。 母亲告诉我他参加了全国残运会得过冠军,人也特别的谦虚,修理手艺好,待人又热情,和媳妇关系特别融洽。 突然间有点感动,能忘记残疾,坚强地如常人一样自食其力,拥有一份幸福和愉悦,真的是生活静好。 这次我多想再见到他,和他好好聊聊天。妹妹告诉我他前几年就搬到兰州去了,常参加训练和比赛,为了方便。 妹还说:前些年他时常问起你,总说有好多南京机床改造事对不起你。 其实在他的眼眸里,我能读懂一些情愫,那时他百般与我过不去是因他更在乎我,每见到他那双炯热的眼神便知,也读懂他在我的面前有丝丝的自卑,他一向的不在乎身残而快快乐乐却因我让他总在告诉自己是残疾人。 我并没有记恨过他,但也没有安慰过他,给过他那怕是一点无望的温暖。在我的心里他不是一位残疾人,是一个坚强的伙伴,一位充满喜悦的人,只是过于贪玩过于顽皮而阳光的男孩。但我知道他想到我时在他心里他就是一个残疾人,一个无法与我相提并论的人,他只能仰望我,更缘于那一班学生就我们两位同学到县城上了高中,这对他兴许望尘莫及,因他的身体也总是遭遇拒绝,比我们少了好多机会,所以后来的他渐渐少了许多儿时的自信,生活的磨砺让他变得谨小慎微和客客气气,变得远没有曾经那样胆大而桀骜不训,倒天津网站优化是多了几份沉稳和内敛,甚或是女孩样的羞涩。 如今,知道他生活的很好,而且从没有依着别人,总是感到一种融融的欣喜和慰藉。 【6】 村委会门口的宣传栏里,粘贴着五好家庭和最孝儿女的照片。在农村老人多半与儿女一起生活,孝顺不孝顺,和睦不和睦,幸福不幸福,都要看有老人的家庭对待老人如何?妹妹指给我看二伯一家的照片也在栏内,瘦削的二伯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两边坐着儿子儿媳,他们的脸上没有要照像时的喜悦,坚硬着表情杵在那儿,一如生活中他们从来就没有多少笑脸一样。我觉得好笑,也不知是怎么选出来的,就上了全村的孝敬栏,别人我们不知,相信他们都是孝顺的。可二伯,生活的凄惨,老了的薄凉,对儿子儿媳的隐忍,兴许就是因为老人总是忍让着,不与之争不与之闹,外人也就不太知情,总以为日子能风平浪静的家庭便是和谐的温暖而幸福的。 近日,二伯病人好几天了,整夜整夜的睡不倒,小女儿来看,二伯怕她走了自己连口水也喝不上,或是死了也没人知道,拉住她不让走。第二天她看父亲那样痛苦便叫来了姐姐们拉上父亲去医院,可儿子在后面恶狠狠地一句,拉走了就不要再送回来。其实一个冬天二伯一直住在大女儿家中,只是天渐渐暧和了才送回来。健康时老人跟着儿子他们下地干活,七十几岁的人了他们干多久,老人也得坚持干多久,后来病了一干活便喘个不停,老人就只能在家中做做家务。他们反对老人与别人聊天,好似担心他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老人只好不出门。有时他们很晚回来,侄媳给端一碗饭过去,可他们要是看见了,骂得老人抖缩着手对侄媳说:“别再送了。”说着已是泪眼朦胧。住院二十多天,女儿轮换照顾,儿子每天去看一下就走了,也不交一份钱的医药费。可出院了他却拿了票据去报销,也不问是谁交的钱。女儿们为不让父亲生气只好忍气吞声。 生活的真实并不是宣传栏中的那般美好。 我们在老戏台前留了一张影,虽说荒凉而突兀,但却能看到我们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影子,还有时光深处的快乐年华,还有祖先的印记。 就让老戏台在记忆里年青。 老戲臺,續寫著鄉村生活的巨變和滄桑,酸澀和艱難,歡樂和痛苦,繁榮和興衰。 ——題記 【1】 老戲臺,這個曾經最熱鬧最吸引人最風光的地方,也會在時間的弦上彈失,落得個破敗潦倒,臺前冷落,寂然孤影對日對月默不作聲。 但老戲臺子,依舊,沒人敢對它不尊不敬,敢對它下手拆卸。這是一代又一代人思想根深蒂固的寫照,宛如不能拆一座廟一樣,沒人敢對老戲臺動一手指頭。 老戲臺建於文革初期,那是一所廟宇的所在地,那廟若大的殿堂曾當作教室給學生們聽課用,緣於破“四舊”,鏟除封建迷信,廟寺才毀於一旦。在風起雲湧的革命浪潮中,再是别让阳光难过頑固不化的思想腐朽也抵不過運動的沖擊力,不然,人們斷然不敢也不會去拆尊神敬仙的廟宇。 老戲臺位於312國道線的邊上,面向國道而立,破舊的幾乎不象是戲臺瞭,那些土皮已斑駁得看上去便有點搖搖欲墜,如今孩子們已經不敢再爬上戲臺玩耍瞭。這在曾經可是這個村最具規模的建築,人聲鼎沸的場所,所有的紅火熱鬧,所有開眼的新鮮事,所有那些快樂美好的記憶,都與這其貌不揚,甚至土裡土氣,被風雨剝蝕得蒼老衰落的戲臺有關。 那天,回老傢去祭奠父親,大妹拉上我、小妹、妹夫、堂弟,非要去看看那個巋然不動的戲臺,從戲臺到國道線很大的一片地空曠而寂寥,就連一棵樹也沒有,仿佛這已經荒蕪瞭多年。我的心瞬間變得酸楚,時光就這樣將過往的繁華棄置在流年的路上,淡然無存。腦海裡最深的一幕就是寂靜的戲臺前一排排一摞摞的磚塊土坯壘砌的坐凳,那是與戲臺對應的一景,那是那個年代露天戲臺孤苦伶仃的陪襯,那就是戲臺下的觀眾席,曾有一群癡情的戲迷不顧風雨不顧寒冷,隻要有戲上演便早早坐候在那兒饑渴的人群,他們和那個年代一樣有一個蒼老的面孔,不變的是追逐喜悅的心境永存。 如今的戲臺前還存留著那層層摞摞的磚瓦土塊,仿若回到從前。 在那個戲臺演繹過時代變遷的興盛,展現過我的祖父母、父母所經歷的艱難曲折,窮困潦倒,和他們一代代傳承的艱苦卓絕的創業史詩。 在樣板戲風靡時這兒異常的火熱,到處是標語口號,隨處可見的大字報,戲臺隔三差五地上演一場樣板戲。雖是一些人們基本上耳熟能祥的內容,對於文化娛樂生活極其匱乏的年代,那是生活的點綴和豐盈,是人們茶餘飯後的消遣和樂趣,更是年輕人私會的大好時機。後來這裡變成瞭露天電影場,戲臺上掛一塊幕佈,黑壓壓的人群便在戲臺下瞻望。 這個戲臺建設並不久遠,但在我的記憶裡它一直都在。戲臺多數的時光是曬著太陽,看太陽斜視、直射或漸漸偏離,在一片紅彤彤的霞光裡,瞭望回巢的飛禽。從曖曖的陽光走近薄薄的晚風,從漂泊的雨簾下穿越,想著濕漉漉的心事,它也在柔和的月色下窺探,有一對年青人總是在它的面前排練他們的愛情史詩,一遍又一遍地演繹那段愛的紛紛揚揚,但狗的吠聲漸靜,夜的濃黑包裹瞭萬物,它依然守望星空的星辰和月中的常娥,幾十年她都是在這樣的守望裡慢慢蒼老。 老戲臺給過我無限的榮光,當戲臺前坐滿瞭黑鴉鴉的人群,我的父親站在高高的戲臺,不用擴音器,他的聲音都是非常的宏厚高鏗。一次次的運動,一場場的批鬥,不管動員群眾,還是傳達文件精神,所有需傢喻戶曉的內容,都從戲臺上播散開來。父親一直是老戲臺的主角,可父親又從未演過一部戲,倒是母親曾在戲臺上演過一個拖兒帶女的窮苦女人,我也在戲臺上發過言,痛斥過“四人幫”的滔天罪行时光的涟漪。 老戲臺的主體功能還是唱戲,農歷三月三,是廟會,古老的傳承那就是唱大戲,三五八村的人都聚攏來,有的幹脆走親戚為由住下,人們興致勃勃地早早準備好,便去戲臺下搶占有利位置,人們緊挨著擁擠在戲臺前,離開演還有好長的時間,人們嬉笑怒罵,哄哄鬧鬧,或是唧唧我我,飛揚著淡淡的塵土,照射著火辣辣的陽光,這一切混雜就是土戲臺的味道。 戲臺的寥落隻是近些年的事,因著電視因著舒適安逸因著戲臺太過破舊種種原因,不知是請不來演出劇團還是人們沒心思再去請瞭,老戲臺莫名其妙地退休瞭,歇息在最後一道霞光收起時的迷茫裡。 爺爺,奶奶走瞭。 父親也走瞭。 愛著老秦腔的人陸續地遠去瞭。 曾聚集在戲臺前歡呼雀躍的人也衰老瞭。 曾經的熱愛都被現代文明給收買瞭。 戲臺低垂著頭,沮喪地懷念,隻是陽光依舊,隻是月色依舊,陪伴老戲臺訴說曾經的興盛。 老戲臺,確實寂寥瞭,隻能在時光裡隨風雨陽光在天亮天黑間行走。 就如爺爺、奶奶、父親,一直在我心中回首,在夢裡雲遊一樣,老戲臺子也一樣。 【2】 小草吐著青翠拱出土層,樹枝頭的芽苞也欲見飽滿,陽光曖曖地柔和地照耀,農民用薄膜覆蓋著植入土壤的種子,喜鵲在樹枝上吱吱兩聲飛走瞭。我走在公路邊上,車輛呼嘯著擦過,驚悸著我沉思的心荒亂而煩悶。 剎時問大妹:怎麼不走水溝旁的小路?大妹愕然片刻,便嘲笑般地瞟我一眼:唉,你以為還在那個年代。變遷。水溝早已被水泥的“U”溝替代,那還有我心中那條鬱鬱蔥蔥為我報春容我從青草的嫩芽看到秋草的枯黃,直至在寒冬間看羊啃食。突然心中非常想念那條水溝邊的小路。那是我背上書包上學常走的路,那條路上有春的影子。放學的我,總是和小夥伴們觸摸小水溝邊剛吐出的綠芽芽,天天在小草間尋尋覓覓,尋覓綠茵裡的甜美。尋覓,為著祖母心中早春的一點綠意。但我掐一把鮮嫩的苜蓿或苣苣菜黃花菜遞到祖母的手上,祖母定是高興的眉開眼笑,將它摘凈洗滌後下鍋,每個人的碗裡便都有瞭春的色彩。那怕一朵野花開放的驚喜,都不會錯過我的眼睛。春花爛漫時節,采集一束野花插進花瓶,拔一捆馬蓮擰成跳繩,捉一隻螞蚱捧在手心,看一隻蜻蛙伸長瞭舌頭逮蟲,一切有趣的事情都在水溝邊上歡笑。 水溝裡的水總是清清淺淺,我們可以輕松地跨到對面,有時水溝的水滿滿地外溢,我們就在水溝邊躑躅徘徊,多希望有一座小橋幫我渡水,眼瞅著快要遲到瞭,這時身體高大一點的虎子總是挽起褲筒下水,將愁緒滿懷的同伴一個個地或抱或背到對面。水中的冰茬剛剛消融不久,徹骨的冷,虎子打著寒噤和我們一起奔向學校。 每天我們都要經過戲臺,戲臺用它蒼涼而安祥的眼眸註視,我們也仿若經過主席臺一般與它點頭問好。 【3】 關於老戲臺的故事,有很多,都很有味兒,飞吧,我的可是那時人們寂寥的生活裡最有色彩最有嚼頭甜甜淡淡酸酸澀澀苦苦咸咸的滋味。如今,可有味兒沒味兒那都是久遠的事瞭,一如風雨剝蝕的戲臺,那些五味雜陳的往事被風掛在樹梢消融在時光的深處,誰還能記得,它曾經的繁華。 風曖曖地吹過來,陽光小心地照耀著戲臺前面。戲臺兩邊各有一間房,平日裡那是醫務室和藥房,那是我小時候常去的一個地方,每次打針劉大夫總是笑盈盈地哄我,不哭,就給我一個小藥盒。那時物資相當貧乏,就那麼一個小紙盒,也讓人愛不釋手。劉大夫是那兒唯一的大夫,臉上總是盈溢著笑容,他什麼病都看,後來給他配瞭一位護士姐姐,她隻是短期培訓後上崗的,村民們有個頭痛腦熱都去那兒。他們是拿工分的大夫,但比起農民來,可也是人們深深為之羨慕的工作,倍受人們尊重。可是某一天,如一場風吹過一樣,醫務室總是相伴的兩個人,在戲臺的房間演瞭一處最真實的劇,一時間紛紛揚揚,人們說他們倆如可如何,怎樣的親密或是纏綿。作為孩子的我並不懂得,隻是不久劉大夫夫妻爭吵,劉大夫在後面追,他追得越緊他愛人跑得越快,他眼睜睜地看著愛人跳進瞭大口井,在水中掙紮瞭好一陣,等找來瞭救助的人,可她已沒有瞭呼吸。劉大夫可以鎮定自若地救人於危難,可對於危險中的愛人他卻方寸全亂,究追不舍。假如他不要追得那樣緊,興許愛人還有機會猶豫一下,徘徊一陣,給自己一點時間考慮一下,也許會停下腳步,會留戀藍天和大地,還有她的孩兒,她不會就那樣不顧一切地奔向絕望。可他救愛人心切,想保留原有的美滿,必竟覆水難收。剎那間,就是永決,愛人永遠也聽不到他的懺悔,或是根本就不想聽他懺悔。 那個年代這樣的風流,是飛蛾撲火,或是自掘墳墓,誰能抵擋暴風驟雨般的肆虐,那一身的泥污怎是用水能徹清。 他無地自容,她也一樣無地自容,舌頭低下壓死人,教她如何面見天日。 老戲臺如它演繹的劇目一樣,也演繹生活中真實的苦痛。再後來那個姑娘靜悄悄地沒有鞭炮聲沒有嗩吶聲沒有一個婚禮便嫁給瞭一位有點殘疾的男人,遠遠地離開瞭。劉大夫也變得遲鈍而恍惚,沒有瞭曾經的笑臉,人們看他時仿佛他的臉上爬著一隻蒼蠅一樣,令人有點不再信任並產生一種莫名的厭惡,仿佛他的醫術和他本人一樣的拙劣,漸漸的看病的人少瞭許多,隻他一個人孤獨地守著老戲臺,再後來他受不瞭那樣的寂寥,更受不瞭人們鄙視和不屑的目光,加上包產到戶,他回傢侍弄他的土地瞭。 【4】 曾經我們是非常喜歡那個戲臺的,每在放學後,拉扯上幾個最要好的小夥伴,藏在戲臺的涼快裡玩撲克,當陽光照不到戲臺時,我們便知道必須得回傢瞭。 其實我的父親是最惦記老戲臺的,關於老戲臺的輝煌和衰敗,生活的起起落落就如他臉上慢慢爬上的一道道細紋一樣,書寫著他在全村這個中心地帶的辛勞,父親可以改造成片成片的荒地,但他改變不瞭戲臺;他可以讓土地上鬱鬱蔥蔥,豐豐碩碩,可他就是不能讓戲臺呈現出斬新的姿容。因老戲臺是一種傳統,一種根基,一種久遠的思想,它煥發過熱情和濃鬱馥麗的鄉村生活氣息,但它也深深地孕含著祖祖靠靠遺流下來的風俗民情,就在如此開放情书被老公发的今天,人們依舊破解不瞭心中那絲絲縷縷關於一些封建糟粕的桎梏,就如人的血脈裡從出生就置入瞭一種對祖先的思戀一樣,總要有一點東西承載這份思念。戲臺斜對過已有樓層高聳,和這戲臺對峙,宛如曾經與現在並不遙遠,可又仿若從時光的隧道穿梭過來一樣,從祖父的盛年、父親的青春走到如今我的不或之年,它一直保持著當年的風韻,隻是蒼老的如風中的秋葉。 【5】 戲臺旁邊的村委會和曾經的小學相連,隻用一道鐵門隔開,對於這個我成長的地方,變得已沒瞭曾經一點點的痕跡,但我的歡樂、喜悅和兒時的幸福,都還在這片土地上存留。 突然想起那位隻有一條腳的同學定格,他拄著拐杖走路蹦跳不亞於我們健康人,他調皮搗蛋是有名的,就如他有別於同學的身體一樣出眾,總是搞一些惡作劇,讓老師難堪或下不瞭臺。他仿佛從來沒有因自己是殘疾人而不快或是痛苦過,也許我沒有體悟。他是那樣活潑快樂,有腿沒腿他都一樣的靈活,也沒見他要誰幫忙,他好像什麼事都能自己做。因著特別的鬧騰,給別人的感覺他是健全的。初中畢業後我幾乎沒再見到過他,多年後一次與母親閑逛,竟走到瞭他的門前,他笑著招呼,顯得很是客氣,他的妻子隻有稍稍有一點殘疾,走路有點跛。他與妻子就在村委會旁邊開瞭一個修理部,豐衣足食,夫妻和睦,幸福而安樂,一如他從不在意自己有殘疾一樣。可這次相見我卻從他的臉上似乎看到一些特別的異樣,他客氣裡還暗藏一絲羞愧。那一刻我心中憶起一次在教室他將別人傳去的藍球用拐杖敲擊過來砸在我的頭上,當時就將我砸暈瞭。還有一次他將黑版擦續滿瞭粉筆灰放在門框上,我一推門便瞬間像個土人一樣,他本是在戲弄老師,不想我最後一個進教室讓我給撞上瞭。這都已是往事,見到他我真的好高興,象久別的親人一般,憶起許多那時的美好和開懷。 母親告訴我他參加瞭全國殘運會得過冠軍,人也特別的謙虛,修理手藝好,待人又熱情,和媳婦關系特別融洽。 突然間有點感動,能忘記殘疾,堅強地如常人一樣自食其力,擁有一份幸福和愉悅,真的是生活靜好。 這次我多想再見到他,和他好好聊聊天。妹妹告訴我他前幾年就搬到蘭州去瞭,常參加訓練和比賽,為瞭方便。 妹還說:前些年他時常問起你,總說有好多事對不起你。 其實在他的眼眸裡,我能讀懂一些情愫,那時他百般與我過不去是因他更在乎我,每見到他那雙炯熱的眼神便知,也讀懂他在我的面前有絲絲的自卑,他一向的不在乎身殘而快快樂樂卻因我讓他總在告訴自己是殘疾人。 我並沒有記恨過他,但也沒有安慰過他,給過他那怕是一點無望的溫暖。在我的心裡他不是一位殘疾人,是一個堅強的夥伴,一位充滿喜悅的人,隻是過於貪玩過於頑皮而陽光的男孩。但我知道他想到我時在他心裡他就是一個殘疾人,一個無法與我相提並論的人,他隻能仰望我,更緣於那一班學生就我們兩位同學到縣城上瞭高中,這對他興許望塵莫及,因他的身體也總是遭遇拒絕,比我們少瞭好多機會,所以後來的他漸漸少瞭許多兒時的自信,生活的磨礪讓他變得謹小慎微和客客氣氣,變得遠沒有曾經那樣膽大而桀驁不訓,倒是多瞭幾份沉穩和內斂,甚或是女孩樣的羞澀。 如今,知道他生活的很好,而且從沒有依著別人,總是感到一種融融的欣喜和慰藉。 【6】 村委會門口的宣傳欄裡,粘貼著五好傢庭和最孝兒女的照片。在農村老人多半與兒女一起生活,孝順不孝順,和睦不和睦,幸福不幸福,都要看有老人的傢庭對待老人如何?妹妹指給我看二伯一傢的照片也在欄內,瘦削的二伯臉上洋溢著淡淡的笑容,兩邊坐著兒子兒媳,他們的臉上沒有要照像時的喜悅,堅硬著表情杵在那兒,一如生活中他們從來就沒有多少笑臉一樣。我覺得好笑,也不知是怎麼選出來的,就散落在风中的碎片上瞭全村的孝敬欄,別人我們不知,相信他們都是孝順的。可二伯,生活的淒慘,老瞭的薄涼,對兒子兒媳的隱忍,興許就是因為老人總是忍讓著,不與之爭不與之鬧,外人也就不太知情,總以為日子能風平浪靜的傢庭便是和諧的溫暖而幸福的。 近日,二伯病人好幾天瞭,整夜整夜的睡不倒,小女兒來看,二伯怕她走瞭自己連口水也喝不上,或是死瞭也沒人知道,拉住她不讓走。第二天她看父親那樣痛苦便叫來瞭姐姐們拉上父親去醫院,可兒子在後面惡狠狠地一句,拉走瞭就不要再送回來。其實一個冬天二伯一直住在大女兒傢中,隻是天漸漸曖和瞭才送回來。健康時老人跟著兒子他們下地幹活,七十幾歲的人瞭他們幹多久,老人也得堅持幹多久,後來病瞭一幹活便喘個不停,老人就隻能在傢中做做傢務。他們反對老人與別人聊天,好似擔心他說瞭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老人隻好不出門。有時他們很晚回來,侄媳給端一碗飯過去,可他們要是看見瞭,罵得老人抖縮著手對侄媳說:“別再送瞭。”說著已是淚眼朦朧。住院二十多天,女兒輪換照顧,兒子每天去看一下就走瞭,也不交一份錢的醫藥費。可出院瞭他卻拿瞭票據去報銷,也不問是誰交的錢。女兒們為不讓父親生氣隻好忍氣吞聲。 生活的真實並不是宣傳欄中的那般美好。 我們在老戲臺前留瞭一張影,雖說荒涼而突兀,但卻能看到我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影子,還有時光深處的快樂年華,還有祖先的印記。 就讓老戲臺在記憶裡年青。
您在这个论坛的权限:
您不能在这个论坛回复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