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人.小男人(之一)我的房子我的我在梦境里和你一起风流家
大女人.小男人(之一)我的房子我的我在梦境里和你一起风流家
朋友乔迁新居,我们前往庆贺。参观朋友装修豪华的偌大房子,看到朋友其乐融融,幸福无比的一家子,我的脑海里,就清晰地映现出自己几十年人生旅途之中所住过的每一幢房屋的影子,每一个“家”的图象…… (一) 我印象中的第一栋房子第一个家,是一座大小四间的茅庐。在长江支流--沱江大堤的内侧,依水而建。因为父母早已辞世,大哥不广州网站优化幸中年而亡,我无从考究茅庐建造的历史,或许是父母从别人手中购买而来也未可知了,但我于茅庐的印象也因所经年岁太小而十分的模糊,只依稀记得,房屋座东朝西,东边是河,西边是大堤,房屋与大堤之间,有一块三米来宽的禾场,南面是自家的一块菜地,很小很小的,常年青翠如烟,北面好象是搭建的鸡舍和堆柴草的处所。除西面正门直对大堤之外,另外三面的少许空地上,还植了好些水杨树。菜地的那头,长着一株硕大的桑树,每当那鲜红的桑葚挂满枝头的季节,就是我们最为快乐的时候。房屋的材料十分简单,墙壁是用芦苇绞缠了稻草后并排栽立的,每隔一两米还杂有一根粗粗的树杆,以加固墙壁的承受能力,墙壁的两面,则全部用稀泥涂抹,以致我们所看到的全是斑驳的泥块和树桩,屋顶也是用树木和芦苇相互搭构的框架,然后覆以稻草。这就是我记忆中的第一个家了,我们姐弟七人,有五个是在这里降生的。 我没有体会到那时的日子有多苦多累,只记得三十多岁的母亲,已经斑斑白发。母亲经常早晚出门,挑着一担大水桶,到很远的地方收喂猪的泔水,父亲则天天在田里劳作——那时是大集体叫出工,要挣一家人的口粮分。我们唯一的邻居是一个双目失明的五保户老婆婆。姐姐十六岁出嫁,母亲常常把我们最小的几兄弟带给老婆婆照管。我印象中父母所受的苦,几乎都是从老婆婆三番五次的讲述里记忆下来的。那时全家吃上一顿白米饭,简直是一种奢望,经常是白菜粥,萝卜粥,豌豆粥之类,很多时候还只能一日两餐。父母亲因为生计,常常争来吵去,而往往是母亲伤心的哭过之后才告结束。一天早上母亲煮好菜粥,挑了一担蔬菜到集市上买,我们吃过早餐之后,因为贪玩,把父亲留给母亲的菜粥让蹿进来的狗吃得精光,母亲回来把我们狠很责打了一顿,一个人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然后忍着饥饿到河边挑水洗衣。 那时的愁啊苦啊,都由父母和大哥担待着,我只觉得儿时住在河边好好玩啊,有树爬,有鱼捉,有桑葚吃呢。还有学游泳啊,和同伴比赛爬堤坡啊,我那敬爱的老婆婆啊,几乎天天呵护着我们兄弟几个,夏天用蒲扇给我们扇风,冬天从土灶里撮一些火灰,掺上谷壳,盛在火钵里供我们取暖,有时从她那黑洞洞的房子里,搬来一个小坛子,抓出雪白的爆米花,把我们乐得哭啊,笑啊,尖叫啊,热闹极了,幸福极了! 让茅庐退出我们生活的,是一场罕见的洪水,整座房子,在大水里浸泡了一个多月,大水退去的时候,房子也跟着倒塌。不久,我们搬进了新家,失明的老婆婆,也与我们少了来往,我们离开后没几年,老婆婆就过世了。 (二) 我的第二个居所,是当时的大队部(相当于现在的村委会)集体规划,由生产队(相当于现在的村民小组)组织劳力统一建造的。那时两个生产队的五十多户人家,全部住在另一条安全堤上,各家新屋的大小,都是清一色的四大间,清一色的土坯墙和稻草顶,每两户一栋,栋与栋之间相隔四五米的距离,茅屋一条街,气势十分壮观。与我们合栋而居的是一户陈姓人家,也有七个子女,两男五女,我们是六男一女,他们住东头,我们住西头。 在这里,我们足足住了十年上下。房屋座北朝南,两间主房,一间堂屋,最西边一间用间墙隔成两小间,前面是灶屋,后面是父母亲的卧室。那时的床铺,都是用树杆搭成框架,然后铺上稻草,就当垫絮了。我们家里唯一可以算作“床”的,是父母所睡的一张“宁波床”,那是父母亲结婚时留下来的,是我们家南京教育行业优化排名里最为珍贵的一件家具,高高的床架上雕刻了许多花纹,四周嵌了镜子,床的外表可以见到斑驳的红漆印,床前摆着一条与床等长,宽若半米的脚踏板。这种家具那时候好象户户都有,是专作结婚用的,这种被称做“宁波床”的家具,我无法考查出它的正名,仅仅取其谐音而已,是否与浙江宁波有某种渊源,也未可知。后来这张床因为家里欠集体的口粮款,被负责清收欠款的干部给拖走了。 我的大部分学生生涯都在这里度过,初涉人世的种种烦恼,也在此相伴而生。世态的炎凉,人情的冷暖,生活的凄苦,求学的艰辛,万千滋味,悉在心底。依旧是无米下炊的日子,依然是菜粥与伴的岁月,年龄逐渐增大的我,真正体味到菜粥的难咽和饥饿的难受。为填饱肚子,母亲带着我们,在夏秋季节拾掇野穗,冬春季节采摘野菜,正腊月里讨米叫化。一个冬日的上午,我和母亲在附近农场的大田里捡别人不收了的烂棉花,被干部逮住了,他们对我们娘儿俩推推搡搡,百般恐吓,关了我们整整一天,要我们在书面保证上押手印,最后还没收了我们的布袋和拾物;在那个寒冷彻骨的腊月,母亲和我去湖里挖莲藕,我被淤泥所陷,不能自拔,身体慢慢往下沉,母亲和同来挖藕的劳力,用扁担和铁锹将我一下一下拖出泥淖,才拣回一条性命,母亲拥着瑟瑟发抖的我,痛哭不已;还有那些母亲带我挨家挨户讨米的日子,我们受够了白眼,受够了嘲笑和辱骂,在一户手艺人家里等着施舍的时候,一条大黄狗猛蹿上来,我的小腿被咬得鲜血淋漓,如今看见腿上的伤疤,心里还阵阵作痛…… 兄弟多,衣服永远都不够穿,常常是大的穿不了就给小的。母亲时不时从外面讨来别人废弃的旧衣旧鞋给我们,有时还把几件破烂不堪的衣物,拆拆拼拼,剪剪缝缝,凑成一件“新衣”。有两件棉袄,我永记难忘:一件是绛红色的土织布袄,是队里的一个婶婶给的,她给我穿的时候,她的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儿子,老是在我背后指指点点,不停的告诉同伴这是他的旧棉袄,有时还引来其他孩子一起叫我的名字,高喊“某某某,不知羞”,一边叫喊,一边拍巴掌,在一家失火的废墙边玩耍的时候,我终于老羞成怒,拾起一根木棍朝他头上打去,打得他哇哇直哭,然后丢下棉袄,气冲冲的跑回家;另一件是蓝底碎花的女式棉袄,当时正值远在四十公里开外的姑姑家办酒,为了让父亲带我体面赴宴,母亲到堤下农场的一户熟人家借来这件衣服,临行时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别把棉袄弄坏了,偏巧那天晚上,我拿着姑姑白天给我的乒乓球在火炉边烤火时睡着了,球滚到火堆里,火苗立马蹿起老高,将棉袄一角烧得焦糊,我惊醒之后问父亲,怎么赔人家衣服啊?气得父亲在客人面前尴尬无语。 在我的几个兄长陆续辍学参加生产劳动之后,我也进入了初中的学习阶段。父母并没有指望我读多少书,他们希望我能够象兄长们一样早日回家操持家务,读书是读不来大米的。而我对于知识的渴望,有一种天生的嗜好。知识能否改变命运,读书以后会怎么样,我想不到那么远那么深刻,我只是很不希望象父母兄长们那样窝囊地活着,那样还不如死了划算。上课的时候,我常常望着讲台上神圣的老师发呆,常常想为什么站在上面的不能是我的哥哥们呢?我开始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发奋夜读,编制着有朝一日也能够站上讲台的遥远的美梦。母亲对于我的学习十分地反对,她永无休止地数落我这个光吃闲饭,浪费煤油的儿子,说养着一只狗吧,还能看着家呢。于是我与母亲之间就有了矛盾,在一个暑天的晌午,母子天津网站制作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在与母亲争吵并发生顶撞之后,我离家彻夜未归,母亲气急之下喝了农药,幸好抢救及时,才没有让母亲的命死在儿子手里。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依旧刻苦读书,母亲最终原谅了我,理解了我,后来我的学习,如果没有母亲的支持,恐怕很难为继。 父母是日渐一日的苍老,与其说老,不如说是被生活的重担给压垮了。父亲疾病缠身,好几次卧床不起,当家的责任就落在了大哥身上。茅屋也如父母一般,渐渐地陈旧老化,每遇风骤雨急之时,屋顶掀起,茅草横飞,屋漏成河,墙壁也多处裂开,歪斜得吓人。后来读到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那种大风起兮茅草飞扬,“高者”挂林梢,“下者”沉塘坳,雨洗土屋,人无立地的的亲身感受所带来的滋味和痛苦,真是刻骨铭心! 我们离开茅屋的日子,是在几位兄长陆续结婚成家之后。因为住房不够,其间还买过一户白姓人南京百度优化家的茅屋居住,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因患癌症去世,女主人改嫁,举家南迁,后来这栋房子也给了我的三哥。父亲也在这个时候离开人世,我们三个小的,便随母亲开始了借居的生活。父亲去世两年左右,这两栋茅屋先后拆除,兄长们各自搭建了自己的小套间,整个大家庭从此结束了栖居茅棚的历史。 (三) 一年又一年,日子在艰难中如蜗牛爬行而过,整座大堤上的房子,开始逐渐被红砖瓦房所取代。各家的房子大小不一,排列也没有茅屋那么整齐。母亲无力搭建新居,兄长们连自家都难以盘活,更不说顾及我们了。生产队的水田沟渠旁,有一座小型机埠,母亲找到队干部,请求以义务看管集体机械设施的方式借居在此。这是一栋有三间小房子的低矮套间,西边是抽水机房,装有柴油机和电动机,中间是打米机房,承载着全队二十多户人家的碾米任务,东边是守夜值班和堆放杂物的地方,我们母子四人就住在这一间。我们在外面用塑膜围起一个简易灶屋,就这样安顿了下来。 其时我已经开始学校的寄宿生活,在这里长时间居住的日子不多,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住上一段时间。这里常常伴随着柴油机,打米机的隆隆声,振聋发聩,经久不息。几乎每天都有田间劳作的人们,到这里小憩,母亲随时准备了茶水来供应他们。屋顶上到处可见小洞小眼,外面下大雨的时候,屋内小雨不断。 两个弟弟都在刚刚跨入初中后相继辍学,小小年纪就开始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令我这个做兄长的脸上无光,深感愧疚。那时候吃菜粥的日子很少很少了,但我的母亲,除了有人在这里小憩的时候,能够看到她陪着的笑脸之外,平时很难看见她舒展的面容。父亲的含恨离世,儿子陆续成家所背的债务,居无定所,寄人篱下的生活,两代人几十年辛勤的劳动却仍然无法摆脱的窘境,使得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叹声不断。蜗居于此,我们实在找不到“家”的感觉,也断然失去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母亲有时候在不知如何发泄内心烦闷的情况下,常常会自言自语地说这样一句话:“这日子比猪还不如,死了倒好!”是啊,猪一日三餐无忧无虑,最多也只是主人给它施加肉体上的痛苦,根本体会不了精神上的折磨与摧残的!在我进入高三作最后冲刺的时候,生活的窘迫和精神的焦虑摧垮了我的身体,我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症,无法继续学业,拖着病体回“家”了。回来的那天晚上,我感觉母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已然是一个耄耋老人的模样,兄弟们聚在一起,个个唉声叹气。 我想我决不能就这样倒下,我必须让母亲和兄弟们鼓起生存下去的信心和勇气,必须让家人看到生活的希望和曙光,哪怕是能够看到那么一点点,一丝丝!我十分清楚,圆满地完成我的学业,顺利通过高考,就是全家人特别是母亲的最大希望和精神支柱,于是在艰难治疗了两个多月后,我拖着根本没有康复的羸弱之躯,回到我的母校,继续我的学业。几个月之后,我终于顺利的考上了大学。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一大家人挤在大哥的小房子里,开怀畅饮,有说有笑,足足兴奋了一个通晚。 母子四人在机房里蜗居了四年之久,又租住到一户陈姓人家的土瓦房里。而后这户人家外出打工,母亲就筹借了五百元钱,将这栋房屋买下,从此,我们结束了长期流离的日子。我的两个弟弟后来都在这里结婚成家。 (四)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一所县级高中学校教书,住上了单位的公房。房子不大,也陆续搬过好几次,但心里没有了那种漂泊流离,寄人篱下的感觉,日子过得也就安稳。后来成家,单位又给我换了一套较大的房屋,妻子在南京网站建设远隔四十公里以外的地方上班,我实际上还是过着准单身的生活,没法把母亲接到身边颐养天年,成为我心中的一大遗憾。 因为太渴望拥有一个稳定完整的家了,在孩子出生不久,我婉辞学校的一再挽留,毅然调到妻子那边的一所条件比较艰苦的中学。妻子的单位有比较宽敞的平房,房子要折价归私,我们就借了一部分钱,买了五大间,把母亲接到自己身边,一家人真正过起了舒适安稳的日子。不久,当地行政机关借调我去办公室工作,我便从此离开教坛,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长的时间,先是母亲病逝,接着是洪水溃垸,单位经济陷入困境,工资没有发,我们的日子过得紧巴紧巴的。为了生活和还债,妻子决定离开医院,自办诊所,还喂养了一些家禽家畜,又在兄弟们的支持下开了一个小型百货店铺,这样日子才得以基本维持。 萧条的单位,工厂倒闭,田园荒芜,人心思迁,哀鸿遍野,许多人外出打工谋生。不久单位撤消与外合并,我们只能廉价卖掉房子,在新单位附近租门面开诊所,这样我们又开始了长达四年的租居生活,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妻子却无法忍受这种遥遥无期的租居生活。我因每天忙于单位工作,家务事,生意事,以及与房屋主人和邻里关系的协调都由她一人周旋,想也心烦。因为是别人的房子,主人有时难免给好脸色看:家里来了客人,热闹过头了,主人不高兴;孩子小不懂事,在墙上画脏了,主人会骂人;半夜来了急诊病人,吵得不能安睡,主人会披衣下床指责;要是有某个喝农药的病人抢救无效,死在店里,那肯定有扯不清的麻烦甚至官司;有时候自己的小东小西转眼之间不见了,也只好自认倒霉……即使是签定了合同,主人也随时可以说出种种理由,叫我们卷铺盖走人,例如打工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快回来了,儿子或孙子要结婚了等诸如此类住房紧张的问题,或者是某某亲戚要门面开店子亲戚之间又不能得罪,或者说某家的门面涨价了等等,如果我们还不明白或者装糊涂,主人就不妨说白了,要么加价,要么走人,这样的加价一年可以说几次。一个家庭安顿下来并非易事,门面生意做开了也不能说换就换,俗话说“人搬穷,火搬熄”就是这个道理。四年之内,我们在同一条街上搬了五次家。 我们计划营造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但资金和地基问题却似两座山压在我们的心头。单位穷,生意差,存款都在单位帐上,新的地方建房,理熟人不熟,地基批下来就难。但我们决心已定,就开始日盘算,夜筹划,设想着每一个亲戚朋友可以筹借的资金数目,掂量着利用什么渠道采取什么方法拿下地基审批手续。在建房过程中,我们挖土场,抬石块,掀沙堆,筹材料……累死累活干了八个多月,硬是造起了一栋上下三层,大小十四间的楼房。年底亲朋来贺,且喜且忧:喜自己劳碌到中年,归宿终定,忧自己势微力单薄,债务难偿。 所谓好事有三磨,一波有三折。原以为有了自己亲手建造的房子,就必将永远告别颠簸的生活。然而这个房子住了不到五年,就因为修筑高速公路而被迫拆迁。房子拆除后,我们又在别人的房子里租住了半年,凭着拆迁补偿资金的到位,我们干脆在市里买了一套商品房,房子尽管不大,但应该可以享受真正意义上的安居了吧,而且这次买房和装修,再没有五年前资金上的困难和建造上的艰辛了,心里没有什么压力,自然也就无话可说。 房子,是家的载体;家,是温馨的港湾。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才会有一个安稳的家。只有家的稳固,才能享受到自由阳光的温暖,才能沐浴到清新雨露的滋润,才能寻觅到精神乐园的情趣!回忆自己几十年来为了房子为了家所经历发那科数控系统维修的种种酸甜苦辣和喜怒悲乐,心里真是百感交集,是以为记。 朋友喬遷新居,我們前往慶賀。參觀朋友裝修豪華的偌大房子,看到朋友其樂融融,幸福無比的一傢子,我的腦海裡,就清晰地映現出自己幾十年人生旅途之中所住過的每一幢房屋的影子,每一個“傢痴”的圖象…… (一) 我印象中的第一棟房子第一個傢,是一座大小四間的茅廬。在長江支流--沱江大堤的內側,依水而建。因為父母早已辭世,大哥不幸中年而亡,我無從考究茅廬建造的歷史,或許是父母從別人手中購買而來也未可知瞭,但我於茅廬的印象也因所經年歲太小而十分的模糊,隻依稀記得,房屋座東朝西,東邊是河,西邊是大堤,房屋與大堤之間,有一塊三米來寬的禾場,南面是自傢的一塊菜地,很小很小的,常年青翠如煙,北面好象是搭建的雞舍和堆柴草的處所。除西面正門直對大堤之外,另外三面的少許空地上,還植瞭好些水楊樹。菜地的那頭,長著一株碩大的桑樹,每當那鮮紅的桑葚掛滿枝頭的季節,就是我們最為快樂的時候。房屋的材料十分簡單,墻壁是用蘆葦絞纏瞭稻草後並排栽立的,每隔一兩米還雜有一根粗粗的樹桿,以加固墻壁的承受能力,墻壁的兩面,則全部用稀泥塗抹,以致我們所看到的全是斑駁的泥塊和樹樁,屋頂也是用樹木和蘆葦相互搭構的框架,然後覆以稻草。這就是我記憶中的第一個傢瞭,我們姐弟七人,有五個是在這裡降生的。 我沒有體會到那時的日子有多苦多累,隻記得三十多歲的母親,已經斑斑白發。母親經常早晚出門,挑著一擔大水桶,到很遠的地方收喂豬的泔水,父親則天天在田裡勞作——那時是大集體叫出工,要掙一傢人的口糧分。我們唯一的鄰居是一個雙目失明的五保戶老婆婆。姐姐十六歲出嫁,母親常常把我們最小的幾兄弟帶給老婆婆照管。我印象中父母所受的苦,幾乎都是從老婆婆三番五次的講述裡記憶下來的。那時全傢吃上一頓白米飯,簡直是一種奢望,經常是白菜粥,蘿卜粥,豌豆粥之類,很多時候還隻能一日兩餐。父母親因為生計,常常爭來吵去,而往往是母親傷心的哭過之後才告結束。一天早上母親煮好菜粥,挑瞭一擔蔬菜到集市上買,我們吃過早餐之後,因為貪玩,把父親留給母親的菜粥讓躥進來的狗吃得精光,母親回來把我們狠很責打瞭一頓,一個人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然後忍著饑餓到河邊挑水洗衣。 那時的愁啊苦啊,都由父母和大哥擔待著,我隻覺得兒時住在河邊好好玩啊,有樹爬,有魚捉,有桑葚吃呢。還有學遊泳啊,和同伴比賽爬堤坡啊,我那敬愛的老婆婆啊,幾乎天天呵護著我們兄弟幾個,夏天用蒲扇給我們扇風,冬天從土灶裡撮一些火灰,摻上谷殼,盛在火缽裡供我們取暖,有時從她那黑洞洞的房子裡,搬來一個小壇子,抓出雪白的爆米花,把我們樂得哭啊,笑啊,尖叫啊,熱鬧極瞭,幸福極瞭! 讓茅廬退出我們生活的,是一場罕見的洪水,整座房子,在大水裡浸泡瞭一個多月,大水退去的時候,房子也跟著倒塌。不久,我們搬進瞭新傢,失明的老婆婆,也與我們少瞭來往,我們離開後沒幾年,老婆婆就過世瞭。 (二) 我的第二個居所,是當時的大隊部(相當於現在的村委會)无网恋,能够集體規劃,由生產隊(相當於現在的村民小組)組織勞力統一建造的。那時兩個生產隊的五十多戶人傢,全部住在另一條安全堤上,各傢新屋的大小,都是清一色的四大間,清一色的土坯墻和稻草頂,每兩戶一棟,棟與棟之間相隔四五米的距離,茅屋一條街,氣勢十分壯觀。與我們合棟而居的是一戶陳姓人傢,也有七個子女,兩男五女,我們是六男一女,他們住東頭,我們住西頭。 在這裡,我們足足住瞭十年上下。房屋座北朝南,兩間主房,一間堂屋,最西邊一間用間墻隔成兩小間,前面是灶屋,後面是父母親的臥室。那時的床鋪,都是用樹桿搭成框架,然後鋪上稻草,就當墊絮瞭。我們傢裡唯一可以算作“床”的,是父母所睡的一張“寧波床”,那是父母親結婚時留下來的,是我們傢裡最為珍貴的一件傢具,高高的床架上雕刻瞭許多花紋,四周嵌瞭鏡子,床的外表可以見到斑駁的紅漆印,床前擺著一條與床等長,寬若半米的腳踏板。這種傢具那時候好象戶戶都有,是專作結婚用的,這種被稱做“寧波床”的傢具,我無法考查出它的正名,僅僅取其諧音而已,是否與浙江寧波有某種淵源,也未可知。後來這張床因為傢裡欠集體的口糧款,被負責清收欠款的幹部給拖走瞭。 我的大部分學生生涯都在這裡度過,初涉人世的種種煩惱,也在此相伴而生。世態的炎涼,人情的冷暖,生活的淒苦,求學的艱辛,萬千滋味,悉在心底。依舊是無米下炊的日子,依然是菜粥與伴的歲月,年齡逐漸增大的我,真正體味到菜粥的難咽和饑餓的難受。為填飽肚子,母親帶著我們,在夏秋季節拾掇野穗,冬春季節采摘野菜,正臘月裡討米叫化。一個冬日的上午,我和母親在附近農場的大田裡撿別人不收瞭的爛棉花,被幹部逮住瞭,他們對我們娘兒倆推推搡搡,百般恐嚇,關瞭我們整整一天,要我們在書面保證上押手印,最後還沒收瞭我們的佈袋和拾物;在那個寒冷徹骨的臘月,母親和我去湖裡挖蓮藕,我被淤泥所陷,不能自拔,身體慢慢往下沉,母親和同來挖藕的勞力,用扁擔和鐵鍬將我一下一下拖出泥淖,才揀回一條性命,母親擁著瑟瑟發抖的我,痛哭不已;還有那些母親帶我挨傢挨戶討米的日子,我們受夠瞭白眼,受夠瞭嘲笑和辱罵,在一戶手藝人傢裡等著施舍的時候,一條大黃狗猛躥上來,我的小腿被咬得鮮血淋漓,如今看見腿上的傷疤,心裡還陣陣作痛…… 兄弟多,衣服永遠都不夠穿,常常是大的穿不瞭就給小的。母親時不時從外面討來別人廢棄的舊衣舊鞋給我們,有時還把幾件破爛不堪的衣物,拆拆拼拼,剪剪縫縫,湊成一件“新衣”。有兩件棉襖,我永記難忘:一件是絳紅色的土織佈襖,是隊裡的一個嬸嬸給的,她給我穿的時候,她的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兒子,老是在我背後指指點點,不停的告訴同伴這是他的舊棉襖,有時還引來其他孩子一起叫我的名字,高喊“某某某,不知羞”,一邊叫喊,一邊拍巴掌,在一傢失火的廢墻邊玩耍的時候,我終於老羞成怒,拾起一根木棍朝他頭上打去,打得他哇哇直哭,然後丟下棉襖,氣沖沖的跑回傢;另一件是藍底碎花的女式棉襖,當時正值遠在四十公裡開外的姑姑傢辦酒,為瞭讓父親帶我體面赴宴,母親到堤下農場的一戶熟人傢借來這件衣服,臨行時母親千叮嚀萬囑咐,別把棉襖弄微笑着去唱生活的歌谣吧壞瞭,偏巧那天晚上,我拿著姑姑白天給我的乒乓球在火爐邊烤火時睡著瞭,球滾到火堆裡,火苗立馬躥起老高,將棉襖一角燒得焦糊,我驚醒之後問父親,怎麼賠人傢衣服啊?氣得父親在客人面前尷尬無語。 在我的幾個兄長陸續輟學參加生產勞動之後,我也進入瞭初中的學習階段。父母並沒有指望我讀多少書,他們希望我能夠象兄長們一樣早日回傢操持傢務,讀書是讀不來大米的。而我對於知識的渴望,有一種天生的嗜好。知識能否改變命運,讀書以後會怎麼樣,我想不到那麼遠那麼深刻,我隻是很不希望象父母兄長們那樣窩囊地活著,那樣還不如死瞭劃算。上課的時候,我常常望著講臺上神聖的老師發呆,常常想為什麼站在上面的不能是我的哥哥們呢?我開始在昏暗的煤油燈下發奮夜讀,編制著有朝一日也能夠站上講臺的遙遠的美夢。母親對於我的學習十分地反對,她永無休止地數落我這個光吃閑飯,浪費煤油的兒子,說養著一隻狗吧,還能看著傢呢。於是我與母親之間就有瞭矛盾,在一個暑天的晌午,母子之間的矛盾一觸即發,在與母親爭吵並發生頂撞之後,我離傢徹夜未歸,母親氣急之下喝瞭農藥,幸好搶救及時,才沒有讓母親的命死在兒子手裡。我是吃瞭秤砣鐵瞭心,依舊刻苦讀書,母親最終原諒瞭我,理解瞭我,後來我的學習,如果沒有母親的支持,恐怕很難為繼。 父母是日漸一日的蒼老,與其說老,不如說是被生活的重擔給壓垮瞭。父親疾病纏身,好幾次臥床不起,當傢的責任就落在瞭大哥身上幸福来敲门。茅屋也如父母一般,漸漸地陳舊老化,每遇風驟雨急之時,屋頂掀起,茅草橫飛,屋漏成河,墻壁也多處裂開,歪斜得嚇人。後來讀到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那種大風起兮茅草飛揚,“高者”掛林梢,“下者”沉塘坳,雨洗土屋,人無立地的的親身感受所帶來的滋味和痛苦,真是刻骨銘心! 我們離開茅屋的日子,是在幾位兄長陸續結婚成傢之後。因為住房不夠,其間還買過一戶白姓人傢的茅屋居住,那戶人傢的男主人因患癌癥去世,女主人改嫁,舉傢南遷,後來這棟房子也給瞭我的三哥。父親也在這個時候離開人世,我們三個小的,便隨母親開始瞭借居的生活。父親去世兩年左右,這兩棟茅屋先後拆除,兄長們各自搭建瞭自己的小套間,整個大傢庭從此結束瞭棲居茅棚的歷史。 (三) 一年又一年,日子在艱難中如蝸牛爬行而過,整座大堤上的房子,開始逐漸被紅磚瓦房所取代。各傢的房子大小不一,排列也沒有茅屋那麼整齊。母親無力搭建新居,兄長們連自傢都難以盤活,更不說顧及我們瞭。生產隊的水田溝渠旁,有一座小型機埠,母親找到隊幹部,請求以義務看管集體機械設施的方式借居在此。這是一棟有三間小房子的低矮套間,西邊是抽水機房,裝有柴油機和電動機,中間是打米機房,承載著全隊二十多戶人傢的碾米任務,東邊是守夜值班和堆放雜物的地方,我們母子四人就住在這一間。我們在外面用塑膜圍起一個簡易灶屋,就這樣安頓瞭下來。 其時我已經開始學校的寄宿生活,在這裡長時間居住的日子不多,隻有寒暑假的時候,才住上一段時間。這裡常常伴隨著柴油機,打米機的隆隆聲,振聾發聵,經久不息。幾乎每天都有田間勞作的人們,到這裡小憩,母親隨時準備瞭茶水來供應他們。屋頂上到處可見小洞小眼,外面下大雨的時候,屋內小雨不斷。 兩個弟弟都在剛剛跨入初中後相繼輟學,小小年紀就開始承擔起養傢糊口的責任,令我這個做兄長的臉上無光,深感愧疚。那時候吃菜粥的日子很少很少瞭,但我的母親,除瞭有人在這裡小憩的時候,能夠看到她陪著的笑臉之外,平時很難看見她舒展的面容。父親的含恨離世,兒子陸續成傢所背的債務,居無定所,寄人籬下的生活,兩代人幾十年辛勤的勞動卻仍然無法擺脫的窘境,使得母親終日以淚洗面,嘆聲不斷。蝸居於此,我們實在找不到“傢”的感覺,也斷然失去瞭對未來的美好憧憬。母親有時候在不知如何發泄內心煩悶的情況下,常常會自言自語地說這樣一句話:“這日子比豬還不如,死瞭倒好!”是啊,豬一日三餐無憂無慮,最多也隻是主人給它施加肉體上的痛苦,根本體會不瞭精神上的折磨與摧殘的!在我進入高三作最後沖刺的時候,生活的窘迫和精神的焦慮摧垮瞭我的身體,我患上瞭嚴重的神經衰弱癥,無法繼續學業,拖著病體回“傢”瞭。回來的那天晚上,我感覺母親一下子蒼老瞭許多,已然是一個耄耋老人的模樣,兄弟們聚在一起,個個唉聲嘆氣。 我想我決不能就這樣倒下,我必須讓母親和兄弟們鼓起生存下去的信心和勇氣,必須讓傢人看到生活的希望和曙光,哪怕是能夠看到那麼一點點,一絲絲!我十分清楚,圓滿地完成我的學業,順利通過高考,就是全傢人特別是母親的最大希望和精神支柱,於是在艱難治療瞭兩個多月後,我拖著根本沒有康復的羸弱之軀,回到我的母校,繼續我的學業。幾個月之後,我終於順利的考上瞭大學。接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一大傢人擠在大哥的小房子裡,開懷暢飲,有說有笑,足足興奮瞭一個通晚。 母子四人在機房裡蝸居瞭四年之久,又租住到一戶陳姓人傢的土瓦房裡。而後這戶人傢外出打工,母親就籌借瞭五百元錢,將這棟房屋買下,從此,我們結束瞭長期流離的二万四千一百日子。我的兩個弟弟後來都在這裡結婚成傢。 (四) 大學畢業後,我被分配到一所縣級高中學校教書,住上瞭單位的公房。房子不大,也陸續搬過好幾次,但心裡沒有瞭那種漂泊流離,寄人籬下的感覺,日子過得也就安穩。後來成傢,單位又給我換瞭一套較大的房屋,妻子在遠隔四十公裡以外的地方上班,我實際上還是過著準單身的生活,沒法把母親接到身邊頤養天年,成為我心中的一大遺憾。 因為太渴望擁有一個穩定完整的傢瞭,在孩子出生不久,我婉辭學校的一再挽留,毅然調到妻子那邊的一所條件比較艱苦的中學。妻子的單位有比較寬敞的平房,房子要折價歸私,我們就借瞭一部分錢,買瞭五大間,把母親接到自己身邊,一傢人真正過起瞭舒適安穩的日子。不久,當地行政機關借調我去辦公室工作,我便從此離開教壇,不過這樣的日子並沒有維持多長的時間,先是母親病逝,接著是洪水潰垸,單位經濟陷入困境,工資沒有發,我們的日子過得緊巴緊巴的。為瞭生活和還債,妻子決定離開醫院,自辦診所,還喂養瞭一些傢禽傢畜,又在兄弟們的支持下開瞭一個小型百貨店鋪,這樣日子才得以基本維持。 蕭條的單位,工廠倒閉,田園荒蕪,人心思遷,哀鴻遍野,許多人外出打工謀生。不久單位撤消與外合並,我們隻能廉價賣掉房子,在新單位附近租門面開診所,這樣我們又開始瞭長達四年的租居生活,一切似乎又回到瞭原點。 妻子卻無法忍受這種遙遙無期的租居生活。我因每天忙於單位工作,傢務事,生意事,以及與房屋主人和鄰裡關系的協調都由她一人周旋,想也心煩。因為是別人的房子,主人有時難免給好臉色看:傢裡來瞭客人,熱鬧過頭瞭,主人不高興;孩子小不懂事,在墻上畫臟瞭,主人會罵人;半夜來瞭急診病人,吵得不能安睡,主人會披衣下床指責;要是有某個喝農藥的病人搶救無效,死在店裡,那肯定有扯不清的麻煩甚至官司;有時候自己的小東小西轉眼之間不見瞭,也隻好自認倒黴……即使是簽定瞭合同,主人也隨時可以說出種種理由,叫我們卷鋪蓋走人,例如打工的兒子媳婦女兒女婿快回來瞭,兒子或孫子要結婚瞭等諸如此類住房緊張的問題,或者是某某親戚要門面開店子親戚之間又不能得罪,或者說某傢的門面漲價瞭等等,如果我們還不明白或者裝糊塗,主人就不妨說白瞭,要麼加價,要麼走人,這樣的加價一年可以說幾次。一個傢庭安頓下來並非易事,門面生意做開瞭也不能說換就換,俗話說“人搬窮,火搬熄”就是這個道理。四年之內,我們在同一條街上搬瞭五次傢。 我們計劃營造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傢,但資金和地基問題卻似兩座山壓在我們的心頭。單位窮,生意差,存款都在單位帳上,新的地方建房,理熟人不熟,地基批下來就難。但我們決心已定,就開始日盤算,夜籌劃,設想著每一個親戚朋友可以籌借的資金數目,掂量著利用什麼渠道采取什麼方法拿下地基審批手續。在建房過程中,我們挖土場,抬石塊,掀沙堆,籌材料……累死累活幹瞭八個多月,硬是造起瞭一棟上下三層,大小十四間的樓房。年底親朋來賀,且喜且憂:喜自己勞碌到中年,歸宿終定,憂自己勢微力單薄,債務難償。 所謂好事有三磨,一波有三折。原以為有瞭自己親手建造的房子,就必將永遠告別顛簸的生活。然而這個房子住瞭不到五年,就因為修築高速公路而被迫拆遷。房子拆除後,我們又在別人的房子裡租住瞭半年,憑著拆遷補償資金的到位,我們幹脆在市裡買瞭一套商品房,房子盡管不大,但應該可以享受真正意義上的安居瞭吧,而且這次買房和裝修,再沒有五年前資金上的困難和建造上的艱辛瞭,心裡沒有什麼壓力,自然也就無話可說。 房子,是傢的載體;傢,是溫馨的港灣。有瞭屬於自己的房子,才會有一個安穩的傢。隻有傢的穩固,打井记才能享受到自由陽光的溫暖,才能沐浴到清新雨露的滋潤,才能尋覓到精神樂園的情趣!回憶自己幾十年來為瞭房子為瞭傢所經歷的種種酸甜苦辣和喜怒悲樂,心裡真是百感交集,是以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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