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里柳絮纷用我摇渡红尘深深处,等你云水间霸王恋百年换你一生不孤独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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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峭春寒,暮云春树,和夕阳里那个茕茕孑立的弱柳般的身影,这幻梦的景色,装点了一个女子的一生。她嫁入那个古老的路村时,还是一个童养媳。她的生命如同随风而舞的柳絮,在铅一样沉重的世界里,是那么轻盈,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只是与风伴行,在风卷的肆虐里,倏忽而逝,无声无息,飘落无依。 她叫芸贞,是个孤独到死的老人。在她的世界里,有就是无,有丈夫如同无,有家庭如同无,有生命如同无,她的生活,最丰富也最单调的,便是等待,等待是她生命的色彩,有时灿烂,有时黑白。 村外,环绕四周的两条并行的人造沟渠,只留下了东、西、南门的出路。沟岸上有不经意插上而成活的些许错位的一种乔木,那是低贱屈曲而生命力极强的柳,有人叫它们水曲柳,也有时鄙薄地称它歪脖子柳树。大概是它们常在歪风中摇摆,不得不长得歪歪扭扭吧。这些柳树是很少成材脱毛膏有副作用吗的,它们树冠伸展,枝繁叶茂而疏散,细枝下垂,似乡下女子时常梳妆又偶而懒散的秀发。柳的树龄愈大,树皮就越是灰黑,并不规则地开裂。即便是多年的老柳树,乡下人给它最合适的用途,就是做案板,一种供家家户户舞刀切肉和擀面的厨房家具,有的人家干脆截一个断面,摆在厨房作菜墩,这就变成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里的那个“俎”。 柳是有灵性的树种,乡下时常流传老柳成精的故事,柳树有着敏锐的季节感知,这一点并非徒有虚名的,当春风如剪的时候,率先剪出的便是鹅黄的柳叶,柳在风中摇摆,随便就能搅动一怀春愁。 芸贞插了多少根柳枝,成活了多少棵柳树,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家的院子就傍着沟水,柳映水中,也映着芸贞的面庞,从女童的天真无邪,到青春的人面桃花,再到暮年的苍苍白发,柳荫中的芸贞,把悠长而凌乱的思念,随着漫天飞舞的柳絮,轻盈盈地抛向空中。 芸贞七岁时,因父母无力抚养她,便由父母包办,送给路村的路家,路家有个叫路平的男孩儿大她两岁,对路家来讲,招一个童养媳,也带来许多的好处,可以省一笔迎娶的费用,还招来一个长工,对于并不富裕的路家,自是高兴。 路平的父母是普通的庄稼人,朴实善良,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把芸贞当成自家的孩子看待,这应该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芸贞跟她未来的丈夫成了儿时的玩伴儿,在嬉戏中幸福地成长,他们在玩耍时,就发现在沟水边,插上柳枝,便能发芽,还能渐渐地长大。直到现在,沟边最粗的一棵柳,就是他们儿时种下的。那时,两人相约,在高兴的时候,就共同来沟边植树。象他们种下的柳树一样,他们和他们的树,一同坚强地生长。 芸贞十六岁的时候,就与丈夫圆了房,两人的偎依和爱恋,谱写着水与树的田园诗。他们在农闲饭后,看着桃花红,瞅着柳絮白,绵绵的随风纷飞的柳絮,在夕阳残照里由白映成了红色。农家院落的月儿溶溶,柳絮沟池里的风也淡淡,而他们的情感,就随这深青的柳,淡白的絮,缠绵着飞絮满天。伴风颠舞的柳絮,逐水而流的时光,构筑着他们一生的爱恋。 可是兵荒马乱的时代,哪里会有世外桃园?国已乱,家岂能安?路村也台安S310变频器象祖国各地的其它村庄一样,被卷入了战乱。在一个鸡飞狗跳的夜里,他们家的门被狂暴地砸开,路平被人赤身裸体地从芸贞的被窝窝里拽出来,路平就这样在芸贞的惊叫和哭声中,被拉走。天亮以后,路平穿着军装,由两个荷枪的兵监视着,又回了一趟家,算是跟妻子和父母作别,老泪纵横的父亲问明了实情,说国家要没了,需要人去保卫,是人人有责的。老人怎么也深圳网站制作想不明白,他问:“你们打架,关我们甚事儿?我儿子从来不打架!”一个封闭于乡村的老人,怎能明白战争的含义呢?路平在家人泪已成河的哭声中,被抓走当了兵,从此离了家。一同抓去的,还有同村的几个年轻人。 芸贞便从此陷入了漫长的等待。起初的三年,路平还有家信,问好二老,问好芸贞,说部队天天打仗,跟中国人打,也跟日本人打。跟中国人打的时候,自己的武器好,吃亏少;跟日本人打的时候,日本的武器好,他们的队伍时常被日本人打乱,不过路平说他已习惯了,乱了再聚,聚了再打,不打跑日本人决不回返,又说自己一切都安好,让家人放心。 后来,路平就音讯全无了。芸贞时常变得坐卧不安,但她除了想着她的夫婿,哪里能得到爱人的一丝信息?芸贞把等待和思念藏在心底,用辛苦的劳作和细心地服伺二老,以打发那些难捱的时光。可是随着日复一日地牵挂,白天苦劳,夜间却难熬。芸贞也常常到柳荫里,或坐或站,一年一度的柳絮纷飞,变成了她纷飞的眼泪和思念。 她要等,一定要等,等她的夫婿归来,等她一生依赖的最爱。 被一同抓走的同村的一个年轻人,腿负了伤,一瘸一拐地跑了回来,芸贞陪着二老去打听路平的下落。这才知道,他们在一次与日本人的作战中,又一次被打散,他们谁也顾不了谁了。路平作战很勇敢,已成了部队里的一个小官,可是被打散之后,再也不曾见面。这让芸贞的心稍得宽慰,从那人的嘴里,起码得知路平还活着,虽然不知他为什么不来一封信报报平安。芸贞执着她的期盼,她的丈夫一定会回还,她这么说服自己,即使不念她,也还有二老要他赡养以度晚年。可她只能在这样的期待中,始终如一地盼。 秋去冬来,云迷四野,在满眼思念的芸贞眼里,飘飞的柳絮,就是漫天的飞雪。她思念的丈夫,终未成为风雪夜归人。无论季节如何变幻,不变的是等待,是思念。 直到有一天,村外四处风传,说日本人被赶跑了,这让芸贞升起了希望,日本人都滚回老家了,没仗打了,她的丈夫也应该回家了,这也是他信中承诺的。芸贞甚至把家里一再细心地打理和清扫一番,她想着,不定哪一天,她的丈夫就会站在她的面前。可她的路平,没有回来,也没有音信儿。 后来又听说,外面的仗还在打。芸贞不理解,自己人跟自己人较个什么劲。但仍抱着一个心思,这仗总有南京双螺杆挤出机结束的一天。没仗可打了,自己的夫婿就再没有理由滞留在外面。她就抱着这么一个美好的梦,在这梦中翘首,在他们手植的柳树下张望,在风中放飞她闺密的情感,一年,又是一年。 村里锣鼓喧天的时候,她几乎跌倒,颠着她的小脚,跑去看发生了什么。这锣鼓一响,古老的小村就宣布解放了,也宣布进入了新的世界。可她的丈夫还是没有回来,而且没有任何的消息。芸贞心中的焦虑,与日俱增,丈夫在哪里呢?都解放了,一定是无仗可打了呀,为什么还不回来呢?是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家,还有父母双亲,还有个她?还是另觅新欢,有了新家?失踪了?还是……南京SEO外包 芸贞实在不愿向坏的方向想,她的丈夫是她心中一切的美好。可是,岁月的脚步从不歇息,象雕刀一样,把二位老人的脸雕成了皱巴巴的核桃。垂暮的老人,终于失望了,心痛起日夜服伺操劳的儿媳,两个老人相继病故,临终遗言都劝儿媳妇,不要再为那个没良心不争气的儿子守着了,再走一步吧,实在苦了你这个可怜的孩子。 芸贞没有说话,她没有依靠,没有指望,只是默默地处理着二位老人的后事,她知道这是代替她的丈夫尽孝道,她披头跣足,一身戴孝,哀号的声音,可干云霄,可她心中的苦,村民们看在眼里,可又有谁清楚地知道!她只念着,柳絮纷飞的日子,象飘雪,她送走了公公;她还记得,落雪纷飞的日子,象柳絮,她送走了婆婆。 然后,就剩下她一个人,守着空旷的孤独的院落。有人想打她的歪主意,她便以死相要挟,连那些想打歪主意的人,也良心发现,悻悻离去。 可是,她还是没守住她宁静的思念,在一个宁静的早晨,她还在梦中跟她的路平哭诉,却被一阵粗野的喊叫声惊醒。村上一群年轻的后生,要批斗她,说她的丈夫当的是***兵,而她还要为那个可能已跑到台湾的匪兵守节,是老封建,是老反动,是粪池里的石头,是臭婆娘的裹脚,要斗倒批臭。 她虽然被斗得很辛苦,甚至受了辱,可她还是瞪大了眼睛,因为她第一次听说,在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叫台湾,她的丈夫可能还活着,这反让她的思念有了寄托,也让她在被批斗的时候,成了她忍受皮肉之苦的精神支柱。她不住地安慰自己,只要丈夫还活着,为他,受再多的苦,值得。即使是在被斗最苦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你们怎么知道他还活着?怎么知道他在台湾?”没有人回答她,因为那些都是一群毛孩子的胡乱猜测。 但芸贞的信念是那样的执着,相信她的丈夫一定还活着。这么一场批斗,无中生有,反让她增强了继续等下去的信心。春来了,柳絮先于柳叶或与叶同时绽放,如同漫天的飞信儿,把这个女子的思念顺便捎去,捎给她思念的夫婿。 又是片片飞雪如鹅毛,随风而起似柳絮。寒冷让衿衾变薄,她的思念已爬满了额上的皱褶。云鬓的青丝,也变成镜中的霜影。岁月在思念中老去,她冀望着,如果有一天,她将死去,她一定去阎王殿里,去找丈夫的灵魂,如果没有,那他一定还活着。她不敢就那么轻易地死去,因为她烟囱拆除还没见到她的情哥哥。 上个世纪末的一个黄昏,村里来一位老人,说是台湾来的,来找路平的亲人。村民把他领到了芸贞的家,老人看着芸贞,痛哭失声,他掏出了一封已泛黄的信,说是路平的绝笔,路平已在五十多年前与日本兵的一场遭遇战中,为国捐躯。看着仍在守望着的芸贞,老人竟为他的战友向这个老女人,长跪不起,哽咽唏嘘。 芸贞终于知道了丈夫的确切音讯,她面无表情,淡淡地说:我不用再等,我可以走了。 又是一个夕阳西下的时刻,又是一个柳絮纷飞的日子,这个哀惋的女子,悄悄离去。 她象一页老黄历,被轻轻地翻了过去。她的生命更象一片柳絮,飞落在芸芸众生里,轻得还不如一颗沙粒。 料峭春寒,暮雲春樹,和夕陽裡那個煢煢孑立的弱柳般的身影,這幻夢的景色,写给相遇裝點瞭一個女子的一生。她嫁入那個古老的路村時,還是一個童養媳。她的生命如同隨風而舞的柳絮,在鉛一樣沉重的世界裡,是那麼輕盈,輕盈得仿佛沒有重量,隻是與風伴行,在風卷的肆虐裡,倏忽而逝,無聲無息,飄落無依。 她叫蕓貞,是個孤獨到死的老人。在她的世界裡,有就是無,有丈夫如同無,有傢庭如同無,有生命如同無,她的生活,最豐富也最單調的,便是等待,等待是她生命的色彩,有時燦爛,有時黑白。 村外,環繞四周的兩條並行的人造溝渠,隻留下瞭東、西、南門的出路。溝岸上有不經意插上而成活的些許錯位的一種喬木,那是低賤屈曲而生命力極強的柳,有人叫它們水曲柳,也有時鄙薄地稱它歪脖子柳樹。大概是它們常在歪風中搖擺,不得不長得歪歪扭扭吧。這些柳樹是很少成材的,它們樹冠伸展,枝繁葉茂而疏散,細枝下垂,似鄉下女子時常梳妝又偶而懶散的秀發。柳的樹齡愈大,樹皮就越是灰黑,並不規則地開裂。即便是多年的老柳樹,鄉下人給它最合適的用途,就是做案板,一種供傢傢戶戶舞刀切肉和搟面的廚房傢具,有的人傢幹脆截一個斷面,擺在廚房作菜墩,這就變成瞭“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裡的那個“俎”。 柳是有靈性的樹種,鄉下時常流傳老柳成精的故事,柳樹有著敏銳的季節感知,這一點並非徒有虛名的,當春風如剪的時候,率先剪出的便是鵝黃的柳葉,柳在風中搖擺,隨便就能攪動一懷春愁。 蕓貞插瞭多少根柳枝,成活瞭多少棵柳樹,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傢的院子就傍著溝水,柳映水中,也映著蕓貞的面龐,從女童的天真無邪,到青春的人面桃花,再到暮年的蒼蒼白發,柳蔭中的蕓貞,把悠長而凌亂的思念,隨著漫天飛舞的柳絮,輕盈盈地拋向空中。 蕓貞七歲時,因父母無力撫養她,便由父母包辦,送給路村的路傢,路傢有個叫路平的男孩兒大她兩歲,對路傢來講,招一個童養媳,也帶來許多的好處,可以省一筆迎娶的費用,還招來一個長工,對於並不富裕的路傢,自是高興。 路平的父母是普通的莊稼人,樸實善良,靠自己的雙手吃飯,把蕓貞當成自傢的孩子看待,這應該是不幸中的萬幸瞭。蕓貞跟她未來的丈夫成瞭兒時的玩伴兒,在嬉戲中幸福地成長,他們我是一只临伤的蝴蝶在玩耍時,就發現在溝水邊,插上柳枝,便能發芽,還能漸漸地長大。直到現在,溝邊最粗的一棵柳,就是他們兒時種下的。那時,兩人相約,在高興的時候,就共同來溝邊植樹。象他們種下的柳樹一樣,他們和他們的樹,一同堅強地生長。 蕓貞十六歲的時候,就與丈夫圓瞭房,兩人的偎依和愛戀,譜寫著水與樹的田園詩。他們在農閑飯後,看著桃花紅,瞅著柳絮白,綿綿的隨風紛飛的柳絮,在夕陽殘照裡由白映成瞭紅色。農傢院落的月兒溶溶,柳絮溝池裡的風也淡淡,而他們的情感,就隨這淡这一千年,深青的柳,淡白的絮,纏綿著飛絮滿天。伴風顛舞的柳絮,逐水而流的時光,構築著他們一生的愛戀。 可是兵荒馬亂的時代,哪裡會有世外桃園?國已亂,傢豈能安?路村也象祖國各地的其它村莊一樣,被卷入瞭戰亂。在一個雞飛狗跳的夜裡,他們傢的門被狂暴地砸開,路平被人赤身裸體地從蕓貞的被窩窩裡拽出來,路平就這樣在蕓貞的驚叫和哭聲中,被拉走。天亮以後,路平穿著軍裝,由兩個荷槍的兵監視著,又回瞭一趟傢,算是跟妻子和父母作別,老淚縱橫的父親問明瞭實情,說國傢要沒瞭,需要人去保衛,是人人有責的。老人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問:“你們打架,關我們甚事兒?我兒子從來不打架!”一個封閉於鄉村的老人,怎能明白戰爭的含義呢?路平在傢人淚已成河的哭聲中,被抓走當瞭兵,從此離瞭傢。一同抓去的,還有同村的幾個年輕人。 蕓貞便從此陷入瞭漫長的等待。起初的三年,路平還有傢信,問好二老,問好蕓貞,說部隊天天打仗,跟中國人打,也跟日本人打。跟中國人打的時候,自己的武器好,吃虧少;跟日本人打的時候,日本的武器好,他們的隊伍時常被日本人打亂,不過路平說他已習慣瞭,亂瞭再聚,聚瞭再打,不打跑日本人決不回返,又說自己一切都安好,讓傢人放心。 後來,路平就音訊全無瞭。蕓貞時常變得坐臥不安,但她除瞭想著她的夫婿,哪裡能得到愛人的一絲信息?蕓貞把等待和思念藏在心底,用辛苦的勞作和細心地服伺二老,以打發那些難捱的時光。可是隨著日復一日地牽掛,白天苦勞,夜間卻難熬。蕓貞也常常到柳蔭裡,或坐或站,一年一度的柳絮紛飛,變成瞭她紛飛的眼淚和思念。 她要等,一定要等,等她的夫婿歸來,等她一生依賴的最愛。 被一同抓走的同村的一個年輕人,腿負瞭傷,一瘸一拐地跑瞭回來,蕓貞陪著二老去打聽路平的下落。這才知道,他們在一次與日本人的作戰中,又一次被打散,他們誰也顧不瞭誰瞭。路平作戰很勇敢,已成瞭部隊裡的一個小官,可是被打散之後,再也不曾見面。這讓蕓貞的心稍得寬慰,從那人的嘴裡,起碼得知路平還活著,雖然不知他為什麼不來一封信報報平安。蕓貞執著她的期盼,她的丈夫一定會回還,她這麼說服自己,即使不念她,也還有二老要他贍養以度晚年。可她隻能在這樣的期待中,始終如一地盼。 秋去冬來,雲迷四野,在滿眼思念的蕓貞眼裡,飄飛的柳絮,就是漫天的飛雪。她思念的丈夫,終未成為風雪夜歸人。無爱为你吟唱老論季節如何變幻,不變的是等待,是思念。 直到有一天,村外四處風傳,說日本人被趕跑瞭,這讓蕓貞升起瞭希望,日本人都滾回老傢瞭,沒仗打瞭,她的丈夫也應該回傢瞭,這也是他信中承諾的。蕓貞甚至把傢裡一再細心地打理和清掃一番,她想著,不定哪一天,她的丈夫就會站在她的面前。可她的路平,沒有回來,也沒有音信兒。 後來又聽說,外面的仗還在打。蕓貞不理解,自己人跟自己人較個什麼勁。但仍抱著一個心思,這仗總有結束的一天。沒仗可打瞭,自己的夫婿就再沒有理由滯留在外面。她就抱著這麼一個美好的夢,在這夢中翹首,在他們手植的柳樹下張望,在風中放飛她閨密的情感,一年,又是一年。 村裡鑼鼓喧天的時候,她幾乎跌倒,顛著她的小腳,跑去看發生瞭什麼。這鑼鼓一響因为是女子,所以懂得,古老的小村就宣佈解放瞭,也宣佈進入瞭新的世界。可她的丈夫還是沒有回來,而且沒有任何的消息。蕓貞心中的焦慮,與日俱增,丈夫在哪裡呢?都解放瞭,一定是無仗可打瞭呀,為什麼還不回來呢?是忘記瞭自己還有個傢,還有父母雙親,還有個她?還是另覓新歡,有瞭新傢?失蹤瞭?還是…… 蕓貞實在不願向壞的方向想,她的丈夫是她心中一切的美好。可是,歲月的腳步從不歇息,象雕刀一樣,把二位老人的臉雕成瞭皺巴巴的核桃。垂暮的老人,終於失望瞭,心痛起日夜服伺操勞的兒媳,兩個老人相繼病故,臨終遺言都勸兒媳婦,不要再為那個沒良心不爭氣的兒子守著瞭,再走一步吧,實在苦瞭你這個可憐的孩子。 蕓貞沒有說話,她沒有依靠,沒有指望,隻是默默地處理著二位老人的後事,她知道這是代替她的丈夫盡孝道,她披頭跣足,一身戴孝,哀號的聲音,可幹雲霄,可她心中的苦,村民們看在眼裡,可又有誰清楚地知道!她隻念著,柳絮紛飛的日子,象飄雪,她送走瞭公公;她還記得,落雪紛飛的日子,象柳絮,她送走瞭婆婆。 然後,就剩下她一個人,守著空曠的孤獨的院落。有人想打她的歪主意,她便以死相要挾,連那些想打歪主意的人,也良心發現,悻悻離去。 可是,她還是沒守住她寧靜的思念,在一個寧靜的早晨,她還在夢中跟她的路平哭訴,卻被一陣粗野的喊叫聲驚醒。村上一群年輕的後生,要批鬥她,說她的丈夫當的是***兵,而她還要為那個可能已跑到臺灣的匪兵守節,是老封建,是老反動,是糞池裡的石頭,是臭婆娘的裹腳,要鬥倒批臭。 她雖然被鬥得很辛苦,甚至受瞭辱,可她還是瞪大瞭眼睛,因為她第一次聽說,在這世界上還有一個地方叫臺灣,她的丈夫可能還活著,這反讓她的思念有瞭寄托,也讓她在被批鬥的時候,成瞭她忍受皮肉之苦的精神支柱。她不住地安慰自己,隻要丈夫還活著,為他,受再多的苦,值得。即使是在被鬥最苦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問:“你們怎麼知道他還活著?怎麼知道他在臺灣?”沒有人回答她,因為那些都是一群毛孩子的胡亂猜測。 但蕓貞的信念是那樣的執著,相信她的丈夫一定還活著。這麼一場批鬥,無中生有,反讓她增強瞭繼續等下去的信心。春來瞭,柳絮先於柳葉或與葉同時綻放,如同漫天的飛信兒,把這個女子的思念順便捎去,捎給她思念的夫婿。 又是片片飛雪如鵝毛,隨風而起似柳絮。寒冷讓衿粗雪映离殇但衾變薄,她的思念已爬滿瞭額上的皺褶。雲鬢的青絲,也變成鏡中的霜影。歲月在思念中老去,她冀望著,如果有一天,她將死去,她一定去閻王殿裡,去找丈夫的靈魂,如果沒有,那他一定還活著。她不敢就那麼輕易地死去,因為她還沒見到她的情哥哥。 上個世紀末的一個黃昏,村裡來一位老人,說是臺灣來的,來找路平的親人。村民把他領到瞭蕓貞的傢,老人看著蕓貞,痛哭失聲,他掏出瞭一封已泛黃的信,說是路平的絕筆,路平已在五十多年前與日本兵的一場遭遇戰中,為國捐軀。看著仍在守望著的蕓貞,老人竟為他的戰友向這個老女人,長跪不起,哽咽唏噓。 蕓貞終於知道瞭丈夫的確切音訊,她面無表情,淡淡地說:我不用再等,我可以走瞭。 又是一個夕陽西下的時刻,又是一個柳絮紛飛的日子,這個哀惋的女子,悄悄離去。 她象一頁老黃歷,被輕輕地翻瞭過去。她的生命更象一片柳絮,飛落在蕓蕓眾生裡,輕得還不如一顆沙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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